坑过留痕,随心所欲,是个逗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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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羊花】别城(2)

卡文……写点轻松的换思路_(:з」∠)_

(1)



那名被积雪砸了脑袋的小少年,成了我的第九名徒弟。

小少年唤作林筠,清新俊秀,乖巧可人,颇得我眼缘。于是向来答疑包办领路免谈的我,带着他上攀论剑峰下往非鱼池,北去太原南往成都,最后牵着小徒儿的手蹲在成都切磋区,看了两个时辰的各路侠士切磋,好不快活。

林筠拽了拽我的袖子:“白夙,我们还要在这待多久?”

“叫师父。”那头一位纯阳道长正刚砍瓜切菜般料理完一个对手,收剑入鞘的身姿似林中白鹤,矫矫不群,我看得心头惬意,摆摆手道,“难得有空带你来观摩,你这孩子怎么这个态度。”

林筠噎了一下,颓然道:“师父,我饿了。”

小孩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吃得多,饿得也快。我自然不会由着他饿,但那头对战又起,一招一式分外精彩,我随手掏了几块铜板,同他道:“去门口茶馆要两碗面,为师等会就去找你。” 

小孩儿拿着钱,跟背后有人讨债似的跑了。 

我把视线转回面前的战局上。

那位剑宗道长依旧穿着那身古旧道袍,袍袖是轻飘飘的软,衣摆簇新,像又重新漂了一道。他面上冷冰冰的没个人气,像刚从冰窟里刨出来,但实际上却是意外的好相处,不过刚来几日,便同成都切磋区几位常客熟络起来。

他唤作江别城——这是当日我一时冲动,丢上半辈子的脸换来的三个字。衣是古旧的衣,名仿佛也沾染了怪异的、陈旧的尘埃,是何处荒城遗迹中显露的字眼。

但人是活生生的,美,还毫不自知。

我不由叹了口气。

我是个只有色心绝无色胆的怂货,谈论美人时津津乐道,遇着真人了反倒下意识要退却,甚至至今一回忆起当日那般冲动之举,都禁不住颓然脸热。

清隽俊秀的道子侧身瞥来——

眼尾一抹余韵都似直入九天湛湛清光。

而这个恼人的家伙同对手分了胜负,婉拒了再战之请,撤了剑向我望了一眼,还怕我看不见似的,招了招手。

“你今天也在啊。”他道。 

我心如擂鼓。

我想,林筠叫的面肯定得糊了,浪费钱,脸上却怎么都抑制不住,百转千回地露出个笑来。 

接着后知后觉抚上了上扬的嘴角,逃一般跑了。

 

林筠刚把第二碗面吃到一半。

他见我来了,一脸惊讶,他说:“白夙你脸怎么那么红。”

我不是很想回答他,但一想我这小徒儿生得也何其明媚,标准的美人胚子,以后长大了要跟江别城似的冲人乱笑,那得是怎样的腥风血雨。

我道:“徒儿,为师得给你上一课。”

林筠还嚼着面,含含糊糊应了一声。

“美色误人。”我语重心长道,“别老给人好脸色看,像你每天对着为师那张脸就很好。”

林筠差点被嘴里半口面噎着。

 

这一顿吃完,我便拎着林筠回了住处。成都四方通达,人来人往,我虽然不是多喜好热闹,但到底偏好此处人多资源广,住着也便利,便在这儿安了家。

林筠是第一次来,进了屋就四处张望,他手里还拎着来时买的小半斤桃酥,好半晌也没放下。 

“怎么?”我笑道,“你师父这么厉害,吓着了?” 

“这是你的屋子?”林筠愣愣道,“你不是个万花弟子么,我以为……”

床与书柜只占了这间屋子极小一个角落,余下空间除开一张方桌,都被各类机关器械的半成品堆满。墙上贴满了纸张,大多是手掌大小的碎纸,也有些是三尺见方墨卷大小,但上头所留并非什么名家墨宝,而是密密麻麻的算式与简图。 

“以为要摆半屋子医书,再放半屋子画卷?”我道,“你师父我老实承认,虽然我是如假包换的万花弟子,但琴棋书画医都只通个皮毛。你要哪天受了伤,皮肉伤我还能处理处理,骨折了、伤着五脏了,我肯定比你还懵。”

林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,他似乎觉得我刷新了他心中万花弟子的形象,又问:“那你在万花……学的什么?”

我道:“术数,杂术,天工之术。” 

林筠似懂非懂。

我没有多做解释,从堆满杂碎零件的桌上拾掇出一小片空位,吩咐林筠把东西放下,末了从柜子里翻出个铜制妆奁来。

林筠脸上泛红,指着那妆奁结巴道:“你……你还会化妆呢?!”

这小孩儿一脸惊恐,跟我马上要吃了他似的。

我把那妆奁一开,另一手锁了他肩胛往回拖,面无表情道:“那为师便给你露一手。”

他大睁着眼,看我并不转过身去倒腾那妆奁,只是一动不动扣着他,不免双眼流露疑惑。他等了半晌,试探着问:“白夙?我好像听到什么……”

听到什么奇怪的,类似骨骼碰撞的声音。 

他往自己肩上看了一眼,蓦地愣了愣,惊道:“白夙你的手——”

我将手从他肩上撤去了,因为现在我同他一样高,手短脚短,没法押着他占便宜。林筠抬起头时吓了好大一跳,话都说不利索了:“你你你怎怎怎——” 

我抬起手往林筠脸上比了比,一个巴掌正好和他脸一般大,看来许久没练,这功夫没退步多少。那头小孩儿还在结巴,我一掌拍过去:“大惊小怪什么,没见过缩骨功么。”衣服太大,这一拍还把半边袖子落下了。

再把妆奁一开,上层是些玉簪银钗鹅黄花钿,中层摞着脂粉眉黛,底层叠着好些面具。这回只是给徒弟开开眼界,便只取了墨笔涂眉点脂修饰,也不过半盏茶时间,镜子里便是个束发年纪、顾盼神飞的清秀少年。

林筠呆呆看着我,禁不住掐了自己一把,又战战兢兢道:“白夙……你不是妖怪吧?”

我叹了口气,说:“叫师父。” 

 

我师从万花,是天工门下,九宫算术机关墨法均有涉猎,再后来出谷历练,得了机缘奇遇,那些江湖暗传的杂术掌握不少。奈何我本人是个懒得能出事的,这等功夫学便学了,用却是没用上几次,只能拿来唬徒弟玩儿。

我并不知晓那位传授我这等技法的前辈是否还收有其他徒弟,单说我这一脉,这等技法若断在我手,饶是我本性懒惰,也觉得颇为心虚。我之前收的几位徒弟都已近成人,骨龄成熟,习缩骨塑形之术极有难度,而我这徒儿身量不高,年纪尚轻,正是学这等杂术的好苗子。

“徒儿啊,”我斟酌道,“你是我们这脉唯一的希望了。”

小孩儿看上去要被吓哭了。

 

我发了半天誓,同他承诺不会强迫他扮姑娘又拿去卖了,心里头冷笑一声,想,既然入了这门那还由得你么。

缩骨术需得习体术打底,教课便从易容开始。

第一课是扮丑。

光彩照人是好事,但行走江湖时到底太惹人注目了些。就说这江湖之上多少风雨不是由情字惹来?而这情——又有多少不是因为何人倾国倾城貌的?

我啃着桃酥看林筠一脸苦相拾掇自己,一炷香后他弃笔完事,左脸写着视死如归右脸上书生无可恋。

我拍拍手上的桃酥屑,往门外水井指了指,说:“我出去一趟,你收拾。”

林筠小声问:“你干什么去?”

去找江别城洗眼睛。


10 Mar 2018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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