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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6.26纪念】木户书信阅读笔记(木户忧郁症考)

唉……

梁山泊夜话:

木户的忧郁症,固然与他那神经质的性格有关,但病情一发不可收拾,还得从洋行说起。


众所周知岩仓使节团本为延迟条约改订交涉时间而去,在圣弗朗索西斯科上陆时受热烈欢迎,于是伊藤和森有礼这两位「懂英文之人」头脑冲动,提出直接改约。少年贪功,却不谙外交诸事,终致耽误行程,酿成日后与留守派之争。后伊藤一生做事谨慎,也算是吸取此次血泪教训。


2月12日大久保与伊藤回国后不久,木户便意识到此事大有问题:



如此反观此举,我等因伊藤及森弁务粗通外国事情,便将大事委之,匆忙之间听信其言,未能再三熟虑天皇陛下之敕旨,实在后悔莫及。(2月18日日记)



3月11日他在给井上的长信中详细阐述了改约的种种不利,对伊藤难免有抱怨之处,却终究将怨气发泄在他藩的森身上。



朝廷之一大事,却轻举妄谋,错失一招,虽因我等不肖所致,唯有痛惜而已。匆忙纷乱之中,我等同意让伊藤等人一旦归朝,今日细想之下,由弟归朝而把伊藤留下才是至当之举,如今着实后悔。


……


日前森少弁务就学校之事,提出种种议论,当时弟亦同意。后得知森也有麻烦在身,与书生之中有能力、笃实之人相处不好,这些不祥之事逐渐传入耳中。他日必会有公论。最初,给森的命令书及其他交涉之事渐渐传出,森大为不平,撒手不管事,伊藤因此去笼络他,他才开始工作,而后他又不得不笼络伊藤,亦曾耍小手段,实在拙劣,不堪视听。万一文部省将其召去,必会重蹈今时今处之覆辙,于国家不利。



5月21日驻日德国公使ブラント路过华盛顿,与使节团会谈,此时木户才理解安政条约中的最惠国待遇是怎么回事,终于认识到即便伊藤提出的改约本身对国家无害,也会令其余列强收获更多利益,是日日记写道:



未能看破才子一时求名之说,危及国家大事。我等不了解当地情形,造成麻烦,后悔莫及。





在这种「一提此事唯有后悔二字」状态之中,目睹欧洲文明之进步,听闻国内措施之激进,加上身边伊藤日益吃里扒外,远处大隈逐渐不听使唤,忧郁之情日益加重。8月有一封长信,写给留守的大臣参议,强烈表达了对家禄处置和开化事业狂奔的不满。随后,9月15日,又写长信给井上,将导致他发病的从前那些伤心事一一道来:



(版籍奉还时)朝廷终纳其愿,一扫七百年来之风,集权力于一体,声明大义,国家上下始开幸福之端,皆拜朝威、公之至诚、以及漫山遍野的鲜血白骨所赐……


……


(诸队反乱时)巳午之际,长州之变,彼此丧数百人之命,已非一日之事。直至今日想起此事,仍感慨万千,不堪回首。弟亦受百方狐疑,欲救济世人反为世人嫌弃;欲救助友朋却遭友朋忌讳……


……


(废藩置县时)朝廷终于发布大令,一扫旧名,设置新官,然我公已然已然薨去,复又回首,旧日知己十有八九已成黄泉之人,一喜之中,却生无限感慨……



同时对洋行失败和国内的急进措施,各种自责和焦虑:



弟于此际又遭名声受损之厄,实难保我权力,况且于朝廷无寸益。不得时宜,唯有旦夕吞泪忍耻。复蒙洋行之命,起再请国书之议(晚春之际察觉森有礼此人品行,深觉后悔,有一书呈兄,然已错失时机),终究跌至不复境地(此重创虽不会显露,然对外、对内上下心中皆有不安)……


上则天子宽大,下虽人民不知,又岂会不觉不安?弟苟居参议之职,轻率奉命,容易行事,本是弟之罪、弟之过,他日定将具诉朝廷甘受其责……


……


弟闻本邦开化家之说,实与(西方各国)大有不同,前途真不容易。人身患疾病,其害未显露之时尤怠于防备;国若患疾病,其患害或十年或数十年后方才显现,实在可怕至极……





明治6月初,因为大藏省定额问题,跟工部、司法、文部等纷扰不断,三条写信要求木户和大久保尽早回国,但木户7月23日回国之后,井上、涩泽已经辞职,太政官进入润饰时代,对外强硬论已经悄然兴起。


这里不得不提起另一位让木户的忧郁症加重的重要人物——大隈重信。


大隈的飞黄腾达史无疑离不开木户的帮助。版籍奉还之后,大久保占据神祇官、太政官,木户则靠六省实现自身理想。六省之最大者,无疑是连民政和财政一并管辖大藏省。木户让大隈主管大藏,当时其余参议不满大藏权倾天下(尤其是租税问题与地方官相冲突),提议民藏分离,以削其权限。民藏分离最终实现,其条件却是大隈成为参议,分管大藏事务,可谓打成平手。此后废藩置县,大久保一招以退为进,将参议之位让与木户,亲自出任大藏卿,不但把分出去的民部合并回来,还使劲往大藏省里塞自己人,并把事实上民部的租税一事,交给自家人的松方;然后再釜底抽薪,拖着木户一起洋行,令大藏大辅井上失去倚靠。木户本以为参议之中可把持大局者唯有大隈,对其期许甚高,不料大隈见风使舵,与松方内外夹击逼得井上辞职,佐贺派势力大涨。


对木户而言,伊藤虽有过失,但毕竟是自己人,而大隈给他的打击则很致命,使得其前四年一直坚持的开明政策,至此失去立足之地。木户回国后一病不起,而其关注点也并非在征韩这件事,而是槙村正直被司法省盯上的问题。9月20日,写给伊藤的信中他如此抱怨:



大隈近来究竟是何考虑?实在非常可疑。先前有佐贺人明显犯有罪科,经同氏周旋后,反获拔擢,世间之人皆不服。既能如此,倒不如为天下,为百姓,废除裁判所此等无用之物。旧幕府之暴政,也未曾以如此暴行对待有身份之官员。虽是格外繁忙之际,还请给大隈一句忠告。弟卧病在床,家内自用尚难以周旋,唯有内内托付老兄……



10月17日,征韩论争最终关头,木户递交参议辞职信。18日三条病发,岩公决断,木户写信给大久保。本以为尘埃落定,他便可以回心转意,不料还是满篇诚意满满的消极之辞:



今日朝廷之模样略有耳闻,甚感不安。以老台为首,想必皆苦虑重重。方才得知条公突患难病,近来之内情着实令人泣血悲叹不已。所幸得知岩公为前途着想而有所决断,为国家不胜欣然。拙弟已成自由之身,虽力有不及,甘为骥尾,如此时刻更应倾尽微力,克己奉公,可惜实难做到,遗憾至极,还请垂怜。疾患苦恼,实不容易。回顾已往,展望将来,今日生出如此之纷纭,真是不堪浩叹,痛哭难止。愿老台与岩公更尽辅佐之责,阻止患害蔓延……



10月20日写信给岩仓,推荐伊藤作为接班人:



如此之时,拼尽死力,为国做事,乃平生之素愿。不料身患奇病,难以独立起坐,惭愧遗憾之至。因此前日递交辞呈,泣血之至。然伊藤博文此人,乃孝允十有余年之知己。如您所知,其性质刚凌强直,近来更加沉着冷静,心思缜密。其实力在孝允同朋之中甚为罕见,此时若将其登用,必能助一臂之力……



之后他和大臣参议之间就辞职问题展开了长时间的拉锯战,期间描述自己病况凄惨的信件不再多提。再往后民选议会设立建白,佐贺之乱,台湾出兵……继续闹辞职并且回了长州。取其中明治7年9月17日给伊藤的书信,很好地说明了当时木户的心理:



至今已离朝数月,且并无要紧之事,岁月如流水,今月也已过半,无论如何请彻底应允辞表一事。……小生多年唯一苦心顾虑,即我从来之习俗,人智之品味,国家之贫弱,逐渐推进,徐徐劝诱,最终达到目的。无奈才疏学浅,不通海外事情,难敌当时庙堂之议论,终至一跌再跌,人各遂其愿,我难贯我志,深感惭愧,无自知之明,亦是一罪。近来实如黄粱一梦,想起旧事,毛骨悚然,还请垂怜。还望成全心愿,寻一适宜之处,炊烟袅袅,安度余生。也可偶尔前往东京,与诸公会面……



虽饱受挫折,有遁世之心,最后一句却又暴露本质,终究还是放不下很多人很多事。于是当北京谈判尘埃落定之时,木户似乎已忘记了过往的种种不快,重拾回对国事的关心和对未来的期待,不去想这次若再挫败,会带来更大的伤害。


11月10日给井上的书信:



日后千万不可不顾国内情形,轻涉外征或其他之举,希望为全国实际之进步,吸取教训。……此次究竟可得多少赔款,虽还不得而知,但应将会计上的损益,通过报纸公示于人民,也可为将来之防备(会计上之损失,即国家之损失,人民之损失)……



11月17日给伊藤的书信:



蕃地事务局长近年来如此作为,实在为天下苍生不胜悲叹。并非出于私怨,其狡猾诡辩(单说蕃地开垦一事便前后不一),看其所作所为,便可了然。为抑制其害蔓延,唯有巩固根轴……



随后大久保归国,一心要把木户拉回庙堂;井上卷土重来,为对抗萨摩联合土佐民权派鼓吹国会宪法。大概井上下手更早,木户12月便离开山口,在12月25日给伊藤的书信中表示已知道大久保的举动:



昨夜抵达马关,得知大久保一事具体情况,他特地来访,实在过意不去,理应赶紧前往大阪,但近日稍有不快,无法确定出发日期,但会尽快上船。近况应可在与大久保会面后得知。无论如何,希望这次能达成弟之夙愿,无奈一想到大久保之软磨硬缠,如今便开始发愁……





明治8年初的大阪会议,表面上来看是非常成功的。萨长土三巨头久违会面,约定进行改革。随后发布渐进立宪的诏书,废除左右两院,新设立法机关元老院和司法机关大审院,建立起三权分立的雏形。木户在离开京都的时候,对未来又有几分期许和不安,又对京都有几分不舍和留恋:



目标逐渐确立,不日即将东行,板垣等人也特地来坂,与余意见相同,窃感欣喜……
若无奈一旦陷入地狱,绝不会在要路久留,一定会贯彻素愿,于西京终此一生……
(以上出自给槙村的书信)



从史料来看大久保最初并不知道木户与板垣的约定,他的目标仅是将长州的重镇带回政府而已;而土佐那边打着国会宪法的幌子,更多的目的是为夺取大隈之权,让井上派和土佐派重回中枢。


但井上因为尾去泽铜山事件遭到司法省的追究。木户本以为这事很容易了结,后来又动用司法省内的山田,却迟迟难有进展,导致井上无法任官。不用说,司法卿大木是佐贺人,岂能让企图打击大隈的井上轻松回到政府。3月11日木户给伊藤的书信写道:



将井上世外任命为参议如何?这样会比较保险……世外不过是行政上有误,绝非出自私心私情。况且井上岂是会行需受法律制裁之事之人,交一笔赎罪金应该就不会有大事……



3月31日给伊藤的书信:



今日由板垣联系土方,土方再和河野谈话,然方才接获土方来信,河野终究不愿细谈井上之事,因此束手无策。然并非特别有害之事,不值得为此与对方决裂……



此事最终如何了结尚未细考,似乎是井上最终主动与大隈和解,才了却一段风波,但这已经8年末之事,让井上出任参议的计划最终成为泡影。




另一边,大阪会议结束后,木户和板垣联手的改革派很快就出现裂痕。矛盾最初出现在元老院人选上。板垣强烈要求将佐佐木高行和松冈时敏两人排除出第一批人选,为此希望将另一批人一起计入第二批,以免排斥佐佐木(从佐佐木的日记可以看出他跟板垣之间似乎非常不合)、松冈二人的行为太过明显。木户虽不同意,此时尚还能接受,4月9日致信大久保帮忙解释:



元老院人员选举之事,板垣因有内情,多次来论说,非要如别纸所示,分两批下命。其原因是佐佐木、松冈同时任命多有不便,所以才牵连他人。拙弟并不认为此乃至当之举……



初批人选13人,长州、土佐人为主,其中胜海舟没有答应,后藤、副岛二人也不乐意。为让后两人加入,板垣通过三条动用敕旨,木户对此表示不快,4月10日给井上的书信里,他表示无论如何都不该利用天皇来达成目的:



条公亦觉困惑,来问弟之意见,弟以为此决非理所当然之事,板垣行事实在过于轻率。昨日与小室谈及副岛之事,同人表示他与板垣都很了解副岛,但即便如此,抬出至尊来行事,弟实在难以接受。望回来之后向小室充分解释。昨日大久保之论,如兄所知,决非无理之谈。此事若被大久保得知,定也哑然。叹息、叹息。



显然木户的规劝并未让板垣等人停止改革的脚步,元老院章程一出台,首先规定:未经元老院审核,任何法律不得通过。遥想数十年后,即便政党政治逐渐步入正轨,大权所在依旧是争论焦点。而在明治8年就意图将元老院变成真正的独立立法机关,木户无论如何难以接受。6月5日他向井上表达了自己的愤怒:



关于元老院章程,有不少限制天皇陛下大权之处。首先,前日诏书也有云:建立渐次立宪之政体。不过是元老院之先生,一次会议未开,先强求自身权力,实在不可接受。究其原因,应是陆奥在社中煽动,板垣等人也相机配合。若事真至此,或许元老院众人及板垣都不得不辞职。如此一来,对人民,对外人,尤其对天皇陛下,皆非好事。……麻烦去劝劝陆奥,渐次诱导,方为国家之幸。实是浩叹之至。若终至决裂,则与大阪以来众人也将一刀两断……


……


弟本非板垣党人,亦非政府先生之同党。若板垣等人真比政府先生略有几分可信之处,亦可得几分满足,然而却并非如此(只是被当作道具利用),便无法跟随板垣等人的急进论,始终郁郁不快……



另有一封未署日期的给井上的信,从内容看大约也应在这个时期,则把立场划分得更加清晰:



诚如贵论,无论做何事,皆是为世、为人,立君定律也不出其外。大久保也好,伊藤也罢,皆是出自此心。屡屡行道稍有偏差,纷纭不断,但为达成一致,多少有相互忍让之处,否则决不能成事。此即所谓忍耐力……还请对(板垣)他们好好说教……



总之虽然有许多不能忍之处,心情上也逐渐向原先企图改造的政府这边偏移,但终究还没有放弃努力,希望能通过井上,和板垣派之间重新达成一致。况且此事,大阪会议另一个重要目的「参议省卿分离」=大隈排除计划也尚未开始。然而事情一旦开始着手,又大大偏离木户最初的预想。板垣等人目的究竟如何,看这份省卿人选草案便可窥得一二:



内务卿:井上馨   同辅:小室信夫
外务卿:伊藤博文
司法卿:陆奥宗光  一等判事:河野敏镰
大藏卿:涩泽荣一  同辅:冈本健三郎
陆军辅:林有造(卿仍由山县担任)
海军卿:津田出
工部卿:大隈重信
文部卿:福泽谕吉
元老院议长:后藤象二郎
东京府知事:中岛信行



这份多处让人想拍案「你谁啊」「你配么」的名单,令木户彻底失望。9月1日他写信给井上,表达自己的苦闷:



……心中实如火烧,试想前途,无半点有趣、安心之处,无论如何尽力,哪怕精疲力竭,也难有所成算。


板垣着实气量狭小,冥顽不化,不懂轻重缓急,不会处理难事。动辄便说元老院必须是真正立法院。然而四月十四日之诏书,亦称「渐次」……正院分离论也是如此,简单分离只会让现场越来越难以控制,正如昨日所说,大久保断然不会坐视。只知道眼前之事,却无视将来,必成泡影。大久保做事踏实,虽是萨人却少有萨论,因此自认为公平明正,但从萨论之外来说,也有不能让人满意之处,然若见此番名东县自助社之举,内心必然会极为愤怒。此事愚弟也绝不赞同,如此胡来之举,不仅破坏今日宪法,还会扰乱大局……


弟虑浅识薄,未料会成今日之局,后悔莫及,恣意出头却反而有害。不如孤身一人尽述己见,即便被视作愚笨或是狂乱,生死皆由天命而已。博文有才有气,日后必有大用。然而总以为弟不过发泄无聊牢骚,稍有意见不同便喜欢用争论口吻。


……大阪之事,终化作空气,时而想来,泣血之感。弟从未如此苦闷,若以一身比喻,则头、胸、腰、手足,到处疼痛不堪,难以动弹。唯有一片茫然,还望垂怜。



9月5日有关正院分离的会议上,他当场与板垣闹翻,并提交辞呈,退出后顺道拜访大久保,传达辞职的念头。就在众人为了留住木户想尽各种办法的时候,江华岛事件突发。从结果论来说,江华岛发生的时机恰到好处,对外,于外征论死灰复燃之时迅速通过军舰外交逼迫朝鲜开国,使得士族反乱失去了最大的藉口,条约成立后废刀令、秩禄处分迅速执行,政府主动对士族展开最后一击;对内,使得参议省卿分离论显得不合时宜,木户不得不放弃适度分权的理想,板垣被排除出政府,中央集权再次得到加强;加之云扬舰长井上良馨本就是萨摩人,近年史料也表明攻击江华岛乃有意为之,难免让人有各种遐想。


10月27日,板垣辞去参议一职,然而对木户来说,这并非值得高兴之事,因大阪会议以来重入政府的目标已经荡然无存。29日,他写信给井上:



于浪华亦曾说起,即便进入庙堂亦万万难有如意之事,若能为政府出力,即便在野也非常乐意。最终再次无奈进京,却果如最初预想,并无一件愉快之事。春来怏怏消磨时光……本只为求一身可处之地,违心而为,古人亦难有如此之苦,不禁涕泪泣下。



此后,黑田和井上出发去谈判,待尘埃落定,井上邀请木户远离喧嚣,一起赴美,但这一阶段木户的忧郁症已入膏肓,经常整夜难眠,白天头痛无法出门。3月28日他正式辞去参议一职。政府为留住他,给了内阁顾问的虚职。4月2日,木户写了一封长信,向井上释明他的心境,不妨就以这封信可谓字字泣血的长信作为这篇文的终结:



字迹潦草请猜着看。


请一定一定内密阅览,千万千万不能示以他人。读罢请一定付火。万不得已才将心事见示。


祝一切安好。前天多有打扰。承蒙种种关爱,实在过意不去。此后又思前想后,回顾过去,展望将来,维新以来,不管朝廷还是本藩,内外纷乱之际,为定下大纲,则非坚决果断而不能为;其余一般之事,则主张踏实渐进。无奈始终纷乱繁杂,当时虽依附萨论,身处其中,却唯有心痛难言,如此碌碌度日。洋行前、中、后,亦满腔不平不满,后悔奉使节之命,未得一日愉快之时。归朝后大概情况,想必兄也熟知,对朝廷未有分寸奉公之实。愚见本想考虑前后情势,为将来稍作打算,却无一桩适用。更是一反昨日之态,大抵之事,非附庸萨论而不能为。前日以为非之事,今日却自成其一部分。(此言听来或有鸣不平之意,但决无此意。此亦是自然之势,今日也只能如此,这些情况兄也可推察。但此书信决不可让不知内情之外人看到,哪怕再如何之亲友,亦不可泄漏)弟立于其中,不过是外部情势逼迫如此,弟亦有人之常情,还望体察。因此前年辞职,也是因当时所处位置,绝无寸益,才无奈做出决定。(当时也曾告知,若天下生变,则顺应天之法则,不为国事尽力,则去照应县内之人)本已发誓,决无再起之意,况且居于渐进、急进间之苦心,也不难推知。但昨春终究违背心愿,上京复任,以来为公、为世、为己,皆毫无建树。多病而食空禄,一年间心事不可言,一切皆陷入障碍挫折,及至今日仍郁郁寡欢。明治8年,弟一身唯有污名耻辱、头痛心裂,其遗憾损失即便骸骨消尽也难以偿还,暗自为之涕泣。然而心中所期之处,乃世间之安宁,以今日之势看今日,别无丝毫他念,无一句怨言。又,如此恣意吐露心中所想,自然听起来像在鸣不平,若有几分妨碍和平,则有所不安,故只能勉强压抑心事,谨慎言行。之前也反复说过,凡有祸乱国家、患害人民之事,哪怕不顾性命,也愿担当其难。并非为或不为今日之政府,实乃弟今日之义务。因此弟此生再无所求,亦不想再有所用,只愿安静度过余生。然而如今顾问云云亦是不得已为之,因最初实在难以推辞,只能先接受,默默等过四五个月后,再请求前往西京隐居。(偶尔可以去东京)在此期间哪怕未得一文也无妨。


……


PS:不知不觉中央权势日益盛大,若分权之目的终究难以达成,则王政一新反成全国人民之大不幸,此亦是兄所熟知之处。





====================写在最后====================


说是生辰纪念文,最终……好像变成木户桑的「消极语录」了。我其实不喜欢这种性格,也为政府中存在这样一位人物而对其(nei)他(wu)人(qing)表示深切同情,但书信集一路读下来,看到最后这封,却突然觉得人做到这份上真是太不容易了。不管身在何处,不论多么无力,却依旧冀望世人能获得幸福,觉得这是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。怎么说呢……像是看到了一种信仰的身影。


松菊先生最终一定成为了国家、不,应该是他所关爱的人民的守护神了吧?




参考书目:
『木戸孝允文書』『木戸孝允日記』『井上世外公伝』『日本歴史大系4近代 I 』

25 Feb 2015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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