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是因为开唐，从某时某刻起，我开始沉迷美而不自知。
想来看椴会上瘾，看着看着，便觉得他的喜欢与偏爱都跳出纸面，蹦到眼前，神神气气地晃人眼睛，撒娇似的惹人生怜，又娇贵而自矜——谁在乎你在不在意？有的是人喜欢呢，总有人喜欢的。
猜他喜爱的那些美都自在极了。这样一个、这么一个知己！行文如作诗，又浪漫又偏执。
怎样都叫人嫉妒。

青涩美能醉人。再极端一些，去掉美字，好像也没什么不对。卷到手肘的袖口，怎样穿都不甚合身的衬衫，束起发髻时漏下的一缕，呼唤名字时，茫然而张皇的一抬——
落满眼底泛泛清光。
他应该是这样的。他不够美，被人说小家子气的清秀，但柔软温和，不怎么有脾气，笑起来时嘴角未动，眼睛已经眯着，活到二十岁也像个孩子。他不怎么说话，看上去有些木讷，同人相处时要担心说错做错，被肯定时，就乖巧且羞赧地笑。
他不够完美，有人喜欢他的样貌，又有人怎样都看不习惯。他应该有颗痣，点在哪儿都好，不落在眉心也不生在眼下，若要放在那些能让人聊作谈资的地方，最好生在眼尾，微笑时落进极浅的纹路里，像画眼线时点歪的一笔。
他应当——应当这样，但不这样，也不会是不对。

他可以美，美得像另一个极端。他张扬又自信，自负一点，小小地骄傲一点，也没有人会觉得他错了。他狡猾极了，把自己的美丽当做筹码，他说，你们应该爱我，我允许你们爱我。
不爱？那又有什么关系。
他那么好看，像初升太阳下抖落露珠的花，重瓣藏着刺，活得潇洒神气。他佩一柄剑，长短都好，刀也不错，随他任性，他大大咧咧地闯到世界上去，说，看！总有一天我会是天下第一！
至于能不能做到，又有什么关系？他在心里头做自己的第一，眼睛永永远远看着天上。他不会觉得自个老，他离星星那样远，离月亮那样远——路还那么长，人哪里会老呢？
老有什么可怕的？既然美而不自知是好，自知也很好，张扬艳丽是美，青涩纯白也是，年轻与衰老也许就是朝升夕落下东西两面的长枝，不过换了个方向罢了。
等某年某日，树底下来一个少年，要折一根枝条做剑玩儿，看了满目繁茂，又收回手去往树下一躺，心满意足睡一觉。
真好啊。他想。是花。